中國崛起透視
我讀茅海建先生《天朝的崩潰》一書,感觸最深的,就是整個鴉片戰爭過程中前方將帥的不斷撒謊。作為最高統帥的道光皇帝,其實是在謊言中度過這段艱難歲月和做出決策的。這又焉有不敗之理?可以說,在這場「鴉片的戰爭」中,謊言成了麻痺和麻醉清廷君臣的一劑鴉片。這場戰爭之所以失敗,甚至大清帝國之所以垮台,原因之一就在於朝野上下都變成了鴉片鬼,一天不吃就無法生存,最後終因吸食過度中毒而死。
因此,要想「救亡圖存」,唯一的出路是「戒毒」。但這並不容易。
不容易的原因也很多。首先是積習難改。一個吃慣了鴉片的人,一天不吃就沒法過日子。一個撒慣了謊的人要他不撒謊,也比登天還難。再說,前面撒過謊了,後面說實話,就會露出馬腳,也就只好一騙到底。奕山等前方將帥就是如此。
那麼,奕山等人一開始就不撒謊,就說實話,不行嗎?不行。專制制度決定了,一個官員只能看著萬歲爺的臉色說話,甚至看著頂頭上司的臉色說話。他們想聽什麼,就說什麼。不想聽的就不說,瞞著。實在瞞不住,就撒謊。再瞞不住,就再撒謊,惡性循環。
所以,奕山等人不但要撒謊,而且只能朝著一個方向撒,即掩蓋敵方武力的強大和氣焰的囂張,而不是相反。按說,打了敗仗,為了推卸責任,是應該誇大敵情的。但奕山等人並沒有這樣做,反倒一再說「逆夷」如何「情詞恭順」,如何「訴冤叫屈」,如何「卑躬屈節」。因為萬歲爺就好這一口。而且,不明真相的朝野上下也都好這一口。
於是問題就比較明朗了。這就是:大清王朝的君臣為什麼都喜歡聽這種話呢?
答案也只有一個,就是他們吃慣了鴉片,有鴉片癮。只不過,他們不認為是鴉片,也不管它叫鴉片,而叫做「天朝體面」。有時候,也叫「愛國主義」或「英雄氣概」。
眾所周知,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,我們民族都沈浸在一種「天朝大國」的良好的自我感覺之中。在我們看來,人類居住的這個地方,叫「天下」。天下的中央住著我們,叫「中國」。中國的皇帝是天的兒子,叫「天子」。天子的王朝是最偉大的,叫「天朝」。天朝的臣民是最優秀的,叫「華夏」。周邊那些國家因為離天子太遠,無法接受天朝的禮樂教化,因此不開化,是野蠻人,叫「蠻夷」。「蠻夷」和「華夏」之間,是「君臣」關係,或「文明人」與「野蠻人」的關係,根本就不平等。「蠻夷」到「中國」來,要麼是來「朝貢」的,要麼是來「觀禮」的,要不然就是來「乞恩」或者「喊冤」的。因此「天朝」無「外交」,只有「理藩」(即打理「中國」與「藩國」的事務)。直到耆英等人簽訂城下之盟時,使用的也仍是「恩准」字樣(比如「恩准」五口通商)。明明是人家強迫我們訂立不平等條約,還要說是我們「恩准」,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麼?
然而不說「恩准」是萬萬不行的。不說,就是「大不敬」,就是「賣國賊」。同樣,不說「逆夷」「聞風懾服」,「實無能為」也是不行的。不這樣說,就是「膽小鬼」,就是「助夷氣焰」,就是一屁股坐到敵人那邊去了,誰敢擔這個罪名?也就只好說「夷不足畏」。
當然,誇大敵情的時候也有,比如說到1841年第二次定海之戰時就是如此。在許多論著中,這次戰役往往被描述成一個激動人心英勇壯烈的故事:定海三總兵(定海鎮總兵葛雲飛、浙江處州鎮總兵鄭國鴻、安徽壽春鎮總兵王錫朋)率孤軍五千,奮力抗擊英軍萬餘人的圍攻,血戰六天六夜,終因寡不敵眾而陣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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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 共產黨必亡 ☆